消防应急救援装备统型建设的现状与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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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消防救援队伍改革的完成，其职能定位于应急救援主力军和国家队，处置灾种范围将进一步拓展，消防应急救援装备发展呈现出全新特点，特别装备发展中的“统型”问题已经成为制约应急救援能力提升的“瓶颈”。本文通过对装备统型工作的现状以及现实需求进行全面探析，就如何推进适应“全灾种”“大应急”任务下的装备统型工作提出了思考和建议，为装备体系的建设发展提供理论支撑。

在中央政治局第十九次集体学习中，习近平就我国应急管理体系和能力建设指出“要强化应急管理装备技术支撑，加大先进适用装备的配备力度，提高突发事件响应和处置能力”。现目前，消防救援队伍职能已经由单一拓展为综合，即从单一灭火救援拓展为综合性应急救援，日益增长的应急救援需求与应急救援装备(以下简称装备)体系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突显。现有装备在种类、数量、规模以及智能化等多方面，均无法满足实际救援需求，装备不统型是其矛盾的具体体现，这不仅制约了装备的作战效能，更影响到突发事件响应和处置能力的提升。笔者结合工作实际，以遂宁市消防救援支队(以下简称遂宁支队)为例，对装备统型建设的现状以及现实需求进行客观分析，并对装备统型工作提出了思考和建议。

装备统型工作的现状

装备统型主要是指对消防员防护装备、灭火救援器材、消防车辆、灭火药剂的“外观标识、结构型式、主要参数”进行统型，提高同类装备及其系统和零部件的“外观统一性、尺寸互换性、功能一致性、使用重复性”。2015年消防局在《关于进一步加强灭火救援装备建设的意见》中提出了“大力推进车辆装备统型”，并在2016年9月召开的局长办公会议上通过了启动装备统型工作的意见。2017年消防局出台了《公安消防部队灭火救援装备统型工作方案》,随后各省消防总队相继出台细化实施方案，基层单位于2018年正式开始推动装备统型工作。

当前，全国消防应急救援队伍的装备统型建设程度低、规格型号繁杂，主要受标准制度体系水平、地方经济水平、装备采购模式、人为干扰、市场竞争等五大因素影响，这种现象已严重影响到救援队伍的救援协同效能、持续攻坚能力、装备保障效率、队伍专业化发展、装备制造发展等方面。因此，装备统型工作亟待加速推进。

装备统型的现实需求

依据《城市消防站建设标准》及其他消防装备技术标准，消防装备共分为消防员防护装备、消防车辆装备、灭火器材装备、抢险救援器材装备和灭火剂等5大类、230余种。

其中消防员防护装备53种、消防车辆定型(不含工程机械)36种、抢险救援器材102种、灭火器材23种、灭火药剂18种，且不断有新型装备在投入使用。消防站配属装备种类多、型号规格繁杂、结构多样、标准不一。以遂宁支队为例，截止2019年9月，现有消防站9个，防护装备13966件套，抢险救援器材1836件套，执勤消防车辆78辆，共有73个型号，涉及23个品牌，品牌冗杂，各品牌分布情况如表1所示，其中，9辆举高类消防车型号均不统一。正压式消防空气呼吸器共427具，品牌囊括有霍尼韦尔、梅思安、上海宝亚、九江消防等15个品牌16个型号，各品牌分布详见表2。

表1 遂宁支队消防车辆品牌分布图

表2 遂宁支队空气呼吸器品牌分布图

(一)救援协同作战效能受到影响

所谓协同作战，一般是指不同的力量、在不同领域、围绕一个共同的目标一起作战。它包括多级、不同层面的协同。在处置灾害事故规模大、参战力量多、作战时间长、现场情况危险复杂、灭火与应急救援难度大的灾害事故时，对协同作战效能提出更高要求。立足消防救援队伍作战实际，纵向有部局指挥部、总队、支队、大队和中队的协同配合需求，横向有军队、公安、卫生、环保、能源、通讯等相关部门的协同配合需求。

如2018年6月1日17时53分许，四川省达州市某商贸城发生火灾，现场指挥部分别从成都、绵阳、南充、遂宁支队共调集4套远程供水系统保障火场供水，4套远程供水系统涉及4个生产厂家、4个型号。高峰期火场需求供水量高达1100L/s，在持续供水的60多个小时里，同时有2套供水系统出现故障。但由于供水系统通用性极差，造成出现故障的2套系统之间零部件无法补用，只剩2套供水系统工作，无法满足前方灭火剂作战需求，进而影响到整体协同作战效能。

(二)持续攻坚作战能力影响

在大型灾害救援现场，长时间连续作战会涉及到作战人员及消防装备操作人员的轮换。由于特种装备对操作人员的独特要求，现有培训机制下特种装备操作人员相对固定，轮换后驾驶员可能在操作型号不同的特种车辆时出现失误，如不同规格的举高类消防车功能设置以及操作按键文字标注存在细微差异，易造成理解错误，影响到驾驶员对车辆操作方法和使用性能的快速掌握，进而影响到作战。以A中队为例，共有6台灭火类消防车，其操作面板的布局设置各不相同，按键的功能标识文字不一致，极易造成操作人员理解错误和出现失误，标注文字为“后进水”、“吸水”、“内吸水”的按键，实际动作为水从水枪、水炮等处流向消防车外部灭火;标注文字为“内注水”、“后注水”、“注水”、“进水”、“上充水”的按键，实际动作为水从外界水源向消防车内部注水。

(三)影响装备保障工作效率

装备保障是指车辆装备部署到基层消防救援队伍后，为发挥车辆装备的作战使用性能，而开展的使用(操作)、维修、器材保障等方面的管理措施和技术活动，在此基础上，装备保障又可分为日常保障和战时保障。在装备维修上，因规格型号繁杂、零部件多种多样，保障部门装备的备件保障率低、技术力量偏薄弱，导致装备维修主要依赖于厂家的售后服务，这往往也制约着应急部门装备保障维护的效能。据调查，国产装备厂家的售后服务水平普遍较低, 装备出现问题后，需联系厂家或供应商，或等待发配件或返厂维修，周期长、成本高，若遭遇零配件停产，更是难以修复。国外装备的售后维修更难，一方面，说明书通常为外文，阅读困难;另一方面很多国外装备主要是通过代理商销售，代理商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甚至过段时间找不到代理商，以及售后无门。以D中队为例，该中队所属1套JBQ63/0.55-F型国产液压破拆工具组，于2017年8月配备，2018年12月液压机动泵出现液压油渗漏，导致整套液压破拆工具组无法使用，在联系供应商和厂家维修的沟通中，前后耗时近8个月，费时费力费钱，效率极低。在大型救援现场的战时保障中，对于消耗性器材补充、灭火剂供应、压缩空气补给、战地维修等保障工作，更是带来极大不便。

(四)影响救援队伍专业化发展

作为国家综合型救援力量，装备和人员的专业化要求更为迫切。目前，在装备配备中，对于装备品种和数量的达标往往比较重视，而忽视了对其技术性能的要求，导致一些不符合应急救援专用要求的装备器材流入，如民用救生衣、民用旅游帐篷、红外热像仪、照明设备等。在人员方面，由于编制、体制等客观历史原因，消防站在岗人员偏少且整体文化层次较低，种类庞大的装备类型及其各异的操作使用方法，让“身兼数职”的消防员难以精通装备用法，出现对装备不会用、不敢用、功能用不全、盲目使用等人装结合度较低的现象，制约了战斗力水平的提升。如电绝缘装具，该装备是消防员在具有7000V以下高压电现场作业时穿着的用于保护自身安全的防护装具，具有耐高电压、阻燃、耐酸和碱等性能。遂宁支队共配有23套电绝缘装具，在实际调查中发现，从2008年至今，实战使用效能为0%，主要原因是消防员对该类装备不了解、不放心、不敢用。

(五)影响装备制造的健康发展

由于区域性使用习惯和重点保护对象不同，各地区消防救援队伍对于消防装备、尤其是消防车的使用要求不尽相同，这给装备制造企业的设计和生产带来了很大不便。据了解，消防车入市至少要经过“研发设计、样品试制、试验测试、样品检验、质量认证”等5个环节，生产周期长、研发成本高;加之消防特种装备市场竞争混乱，“山寨”现象严重，知识产权得不到有效保护，上述原因挫伤了企业自主研发的积极性，进而影响到消防装备制造行业整体的健康发展。例如国内配备数量最多的水罐消防车(10200余辆)，型号高达451种，每个型号平均也只有约22辆，其中某个型号全国才有2辆，根本无法形成规模化生产，生产成本居高不下。

装备不统型原因探析

(一)受标准制度体系影响

国内相关标准将消防应急救援装备共分为12大类224种，其中仅有64种装备是有相关标准可循的，标准空白率高达71.4%。其次，已制定的标准中，未对装备的规格尺寸作标准化要求，技术发展滞后于市场需求，标准更新修订不及时。如GB/T 17906-1999《液压破拆工具通用技术条件》仅适用于中型产品, 而缺乏系列化的要求, 造成具有较强破拆能力的大型产品和便于携行的小型产品均无法合法进入消防救援队伍;对产品使用安全性的要求较少, 产品的使用存在一定隐患;产品缺乏统型, 不同厂家生产的产品无法互配。

(二)受地方经济水平影响

依据《地方消防经费管理办法》(财防[2016]336号)文件要求，各级消防救援单位的装备经费由同级政府财务部门保障。因此，各地区的消防经费投入受限于当地经济水平，这就导致了地区间的装备配备数量、种类和品质差异明显，装备统型建设不协同。

消防装备专项资金较为紧张的地区，首要考虑的是解决装备有无的问题;而对于资金相对充裕的地区，他们才能考虑如何实现装备性能优越、结构合理等问题。以四川省为例，2018年成都支队消防装备经费投入为2.12亿元，可购置性能优越的进口装备;遂宁支队则为1000余万元，装备购置以国产为主，装备建设差异明显。

(三)受装备采购模式影响

四川省消防装备采购模式如表3所示，总队负责实施全省消防装备目录制集中采购，支队负责水枪、水带以及灭火剂等消耗性器材的采购，大队无采购装备权限。在这种招标采购模式下，不同批次的中标供应商提供的同类产品，也会在装备规格上存在差异，影响后续的整体管理;同时，部门在制定采购标准时, 在型号、性能、配套设备等倾向用统一标准, 忽略掉基层单位的特殊要求, 造成部分新装备购置后无法实现与原有装备的形成配套。以四川消防为例,总队负责招标采购的上游环节,支队负责交货验收的下游环节,环节不紧扣导致缺乏验收技术水平的基层单位，无法对诸如排烟车、潜水装具等专业性强的器材装备进行科学有效的验收;另一方面，下游单位无法留存总队集中采购的样品，影响到货物验收时的一致性检验，出现所供货物与标的货物的规格性能不一致的情况。

表3 四川省装备采购、验收模式

(四)受人为因素干扰影响

一是个别地区编制的消防装备建设规划，论证时不科学、制定时不重视、执行时不严格，给装备体系建设带来负面影响。二是个别单位领导在采购时贪大求洋、突击采购、受装备供应商误导等，这些因素导致采购到的装备“华而不实”。三是基层装备技术人员学习深造机会少、接触面窄、专业知识匮乏，对最新装备技术动态掌握不足，无法为采购决策提供高质有效的建议。如某城市配备的101米登高平台消防车，车长17米、重达62吨，对展开作业环境如场地面积、地面承重、气象环境提出严格要求，导致实用效能低、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多沦为 “镇宅之宝”。

(五)受市场竞争因素影响

一是企业间的无序竞争。为获取订单，部分供应商会采取针对性地修改装备参数以及最大限度压缩成本等手段,钻漏洞、以次充好，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现象。二是企业为保持某型产品的垄断性地位，故意设置技术壁垒，阻碍新型装备的推广。三是生产企业急功近利，产品创新用“山寨抄袭”和“概念炒作”替代，放弃企业长期发展所必要的研发投入和口碑维护，导致与消防救援需求联系不紧密、生产的装备型号五花八门。四是部分经济条件较好的单位在采购装备时信奉“唯进口论”，不免会购入国外非标准型号的装备, 这不仅导致维修保障困难,而且严重挫伤了国内企业研发积极性。

推进装备统型建设的思考与探索

(一)坚持“标准化”引领，做好顶层制度设计

积极开展消防应急救援装备技术现状及发展趋势研究、装备理论基础研究、装备技术标准体系研究，对现行装备技术标准进行完善修订，以鼓励先进、淘汰落后为出发点，以应急救援实战需求为落脚点，适当提高技术标准。做好顶层设计，建立与我国消防装备制造业先进技术相适应的技术标准体系以及市场准入规则等，把好入口关，充分发挥好标准规则在装备制造中的引领和规范作用，减少装备生产企业数量、净化市场环境、防止无序竞争、优化产品定型、提高产品质量，推动我国消防装备行业的长足健康发展。

(二)坚持“科学化”统筹，做好装备统筹规划

推进装备的统型建设,不是毕其功于一役的决断工程, 而是一项需要根据“技术预见与演进、需求变化与调整”来持续推进的系统工程。例如消防车使用寿命通常在8-16年，在购置时应考虑到消防车的使用周期和未来实战需求。科学、系统的制定装备建设规划，必须立足实战、适度超前，统筹协调装备建设的数量、质量和结构。各级人民政府应将本区域装备建设规划列入城市综合发展规划，这样既解决了装备经费来源不足的难点，又保障了装备结构优化升级的持续性和稳定性，实现消防装备体系的科学长效发展。

(三)坚持“信息化”建设，做好装备数据支撑

通过物联网技术将装备信息、厂家信息、维修维护保养记录、作战使用记录等数据自动采集，建立一套完整的消防装备数据库，实现对在用装备、库存装备以及救援现场各类消防装备的实时管理与定位。将来源广泛的消防信息数据运用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进行整合研判，挖掘数据潜在规律，加强数据链的价值运用延伸，将作战单位、科研院所、装备企业等各相关参与方连接，促进产品技术进步，为装备发展的决策、资源合理配置、提升装备作战效能提供数据支撑。

(四)坚持“市场化”竞争，探索新型采购模式

消防装备逐步推进电子商务采购，可参照公安部警用装备采购中心的运行模式和“电商模式”，加入类似淘宝的“信用评价”机制，建立全国性的消防装备采购平台，让更多有实力有优质产品的企业参与竞争。主管部门组织专业力量对消防装备的价格、性能参数、规格型号进行统一招标，让信息更加公开透明，需求单位可在平台上直接下单采购，无需再次招标，从而简化程序、缩短周期、降低成本。这种新型采购模式的建成，一是可举全国之力，依托技术权威制定装备规格准入条件，促进装备统型;二是解决基层单位专业采购人才缺乏、技术力量薄弱带来的弊端;三是有利于形成规模化采购降低产品价格，尤其是进口装备的价格;四是价格公开透明，避免了权力寻租和腐败滋生;五是促进队伍聚焦主业，平台建成后可以取消支队级以下的采购机构，将有限的编制投入到装备效能和应急救援技术提升当中。

(五)坚持“人才化”发展，培育专业技术队伍

人才是应急救援事业的基石，是消防救援队伍长远发展的保证。目前，消防装备队伍的专业技术人员主要由装备技师、装备助理员、装备质检员、装备工程师构成，各种类别的人才需远大于供，尤其匮乏高级装备专业人才。截止2019年9月，四川总队消防装备专业中级工程师仅1人，高级工程师人数为0。要建立完善人才选拔、培训、保障和奖励机制，营造装备人才发展的良好环境和氛围，就必须加强对装备队伍里不同层次的装备人才进行等级培养，使其具备相应的理论基础、专业知识、技术技能，可以解决装备建设过程中出现的新问题、新难题，为装备建设和应急救援提供强有力的技术保障和智力支持。

(六)坚持“国产化”导向，做好供需双方引导

目前我国的消防产品生产企业已超过5700家,消防整体行业规模较大，产品基本满足我国消防救援工作需要。但是由于国外产品进入时间早、国内消防装备产业起步时间晚，消费者对进口产品的信任度更高，导致国外产品的先发优势形成了护城河，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装备的统型和国产装备的发展。对此，一方面，我们要解放思想、扭转观念，引导和鼓励国内救援单位信任、采购和使用国产装备;另一方面，紧紧抓住“中国制造2025”这一重大历史机遇，完善消防产业政策、鼓励原创，加大对原创技术特别是“颠覆性技术”的扶持力度，培育一批拥有自主创新能力和国际影响力的消防民族品牌，以“一带一路”建设为契机，让中国消防产品走向世界。